N海都全媒体记者柳小玲李梓召文/图
自创“灌棉技术”，提高凸绣效率；非遗技艺与时尚相融合，使金苍绣走入日常生活；积极开展研学活动，向学生传授技艺……今年59岁的林秀清，是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泉州金苍绣技艺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泉州市工艺美术大师，拥有40余年的刺绣经历。她的绣品，金丝银线平凸有致，尽显非遗之美。近日，海都记者探访林秀清的工作坊，倾听她与金苍绣的故事。
13岁与金苍绣结缘，后自创“灌棉技术”
林秀清的工作坊设在泉州古城七星街一处幽静的文创园内。当日，她正给金门的客户赶制一面旗——将画好的图稿放在布上，用颜色粉浆搽过图纸，图案就印在了布上，很是神奇。这一道工序，在过去40多年里，林秀清重复过无数次。
说起学金苍绣，就不得不提到姐姐林秀华。林秀清13岁那年，姐姐在泉州工艺美术公司刺绣厂做金苍绣，每天晚上都会把金苍绣拿回家赶工，林秀清坐在姐姐身边看着，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金苍绣，一有空就跟着姐姐学。16岁时，林秀清也进入泉州工艺美术公司当刺绣学徒，师承洪进师傅，学习其家传技艺金苍绣中的平绣。当时，有人找姐姐订做金苍绣，林秀清就给姐姐打下手。后来，两人离开了工艺美术公司，自己创业。
时光流转，姐姐因结婚生子放弃金苍绣，转行做别的生意，但林秀清依然坚守，自己开起手工作坊。年，26岁的林秀清又到锦绣庄刺绣厂工作，从普通的绣娘到管理人员。她在锦绣庄用28年的时间学习提升，不断改进绣法，绣工日益精湛。
在锦绣庄的那些年，林秀清自创“灌棉技术”，以此提高凸绣效率。比如，以前要用棉花堆缝出龙的造型，再加以金线刺绣，而采用“灌棉技术”后，只需用布将图案先缝好，再用棉花填充进去，大大提高了效率。这一改良技术，被当时很多从事金苍绣的师傅所学习。
离开锦绣庄后，林秀清便自己创办了如今的工作坊。在工作坊内，她逐一演示了金苍绣的八道工序，画稿、打孔、绷布、印图、金葱平绣、金葱凸绣、上浆、组装。首先是画稿，将图画在稿纸上，尺寸大小，图案内容要按客户要求执行，配色和结构则由她自己来定。只要客户对图案的要求不变，这样一张结实的油纸能反复使用多年，她手上最早的图稿有40多年了。
紧接着就要给图纸打孔，沿画稿上线条刺出细密小孔，将缎布绷在木框上，把刺好孔的图纸蒙在布匹上面，用颜色粉浆搽过图纸，将图印在布上。随后，用金葱绣出荔枝跳，或龙鳞迭甲，形成饱满的图案，再在绣布背面均匀涂上米浆，最后就可以组装了。
“传统的金苍绣做起来颇费功夫，最难的便是打孔了，以前打孔都是用带橡皮的铅笔，把针插在橡皮上，太耗时间了。”林秀清说。好在，20年前，她在苏州学习交流时，发现了针打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一张图的打孔。现在，针打机的速度越来越快，能留出更多时间专注于刺绣。
尝试创新，展现传统技艺与现代艺术的融合魅力
“金苍绣的特别之处在凸绣，有的凸起高度可达20多厘米，这在其他刺绣中是没有的。”林秀清进一步介绍，凸绣使绣品看起来更立体，通常是用棉花之类的东西作填充物，在印好的图案上固定出想要的造型，在表面缠绕上苍线。
而与其他刺绣的不同之处还在于，金苍绣绣品多用于宗教，分为庙宇绣品、道场绣品和阵头绣品，如佛服、绣佛、凉伞、幢幡、龙蟒桌裙、阵头绣旗等。此外，在戏服、喜庆绣幛等之上，也经常能见到金苍绣。金苍绣极具泉州地方特色，泉州人喜欢将不同的祈福、祝愿一针一线地寄托在在绸布之上。
“这项具有泉州地方特色技艺，主要用于闽台宗教绣品，见证了两岸交流的悠久历史。”林秀清说，她的绣品主要销往我国台湾和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等地。其中，有很多台湾同胞十分信任她，前两日，就有一位台湾客户因此前在台湾订制的金苍绣道袍出现破损，特地邮寄来泉州，想让她帮忙修复。
过去的40多年里，林秀清一心埋头刺绣，创作了许多精美的绣品，曾多次在福建旅游博览会、泉州市旅游纪念品大赛等活动中获奖。比如，《大独龙桌围》被中国闽台缘博物馆永久收藏，《金苍绣掌中木偶衣服龙袍》被中国华侨历史博物馆收藏，作品曾获得第三届泉州市工艺美术创新设计大赛天工奖一等奖、第十届福建省工艺美术精品“争艳杯”大赛银奖等奖项。
近年来，林秀清在坚持传统的基础上，也尝试探索创新，将金苍绣运用到其他生活用品上。考虑到金苍绣不能水洗，绣在衣服上较困难，她便应用在背包、高跟鞋上。她现场展示了一双绣着龙凤的高跟鞋，还有一个绣了一朵大红刺桐的黑色手提包，皆是非遗传统技艺与时尚的融合。不仅如此，她还绣了一幅《金苍绣党旗》，年，在“奋斗百年路启航新征程——闽南文化（泉州）生态保护区中国工艺美术之都·泉州市献礼建党百年优秀传统工艺精品展”上参展。
今年初，中国十佳设计师刘思聪携手林秀清跨界设计的泉州非遗金苍绣“刺桐”，还在由中国丝绸博物馆策划主办的“衣启万象：中国服装设计30年”展览上进行展览，吸引了不少观众的目光。该作品把刺桐花图案融合于服装当中，将中式传统审美与现代流行元素相结合，挖掘了金苍绣蕴含的情思，重构了艺术生命。
亲人成学生，共同传承古老刺绣技艺
泉州古称刺桐，泉州绣品亦称刺桐绣。金苍绣是刺桐绣中的一种代表性特色技艺，与唐时“蹙金绣”工艺相同，即在罗缎底子上用金绣线绣出各种美妙纹样。如今，泉州金苍绣技艺已是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泉州金苍绣传承了古老的刺绣技艺，是民间艺术的活化石，佐证了闽南文化的历史源流，我必须把它传承下去。”林秀清说，这些年，她手把手带出了近个学生，她的女儿、兄嫂、弟媳都成了她的学生。
在耳濡目染下，女儿蔡玲玲从20岁起就跟着母亲学艺，但当时年少，一心只想在外闯荡，学不到两年就放弃了。10年后，蔡玲玲结婚生子回到家乡，决定跟着母亲重新学习金苍绣。“学金苍绣，最重要的是兴趣。”蔡玲玲告诉记者，金苍绣需要长期坐着，一天至少得坐八九个小时，对于年轻人来说，如果不感兴趣，很容易失去耐心。
在她眼里，母亲林秀清十分热爱这门手艺。她儿时的记忆里，母亲花在金苍绣上的时间比花在她身上的时间还多。“妈妈每日起早贪黑地赶制金苍绣，都没时间陪我，我一度难以理解。直到后来我能独立完成一件金苍绣品，收获满满的成就感时，才真正体会到她对艺术的那份热忱，妈妈很厉害，也很伟大。”蔡玲玲称赞，“我最佩服她的是，在绣制过程中，碰到技术难点时，她总能想方设法攻破。”
蔡玲玲学金苍绣，也是从画稿练起，如今已能独立完成绣品，她展示的掌中木偶龙袍便是她绣制的。“最难的是凸秀，里面都是硬棉花，在针绣时很容易扎到手。”蔡玲玲说，林秀清对她很严厉，但也因此进步很快。蔡玲玲和她母亲有一点很像，都有一股执着的劲儿，没做好的地方会拆掉重新做，即使花再多时间也没关系。正是这样的坚持，蔡玲玲的绣品曾在第十四届中国（莆田）海峡工艺博览会优秀作品评比中获得金奖。
看到女儿的技艺一天天在进步，林秀清很是欣慰。然而，眼下受现代电脑绣花的冲击，泉州传统刺绣队伍逐渐萎缩，年轻人很少愿意当学徒。为此，林秀清也时常感到焦虑。“如果有人想学，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教他们。”林秀清说，前段时间有一位木偶戏演员对金苍绣感兴趣，找到她拜师学习，她欣喜地接受了。
近年来，林秀清积极参与闽南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习青少年夏令营、文化体验之旅等公益活动，还在工作坊开展研学，每堂课都有四五十名小朋友报名参加，她会带着小朋友参观绣制过程，介绍金苍绣知识，让孩子动手体验，感受指尖的非遗之美。“我相信，泉州金苍绣一定会越来越好”。
编辑：潘潘
